“你明白了？蕭潛的身世必須保密，不要讓別人知道，你這樣挖來挖去，只能害了他。皇上喜怒無常，雖然我暫時還能牽制，萬一哪天他性子起來，傷及蕭潛，到時你悔之晚矣了。

我這才明白，我捅的是什麽馬蜂窩，還好高公公機警，不然我又害了蕭潛，難道我就是不吉之人？

我失魂落魄回到住處，南音已經在等我了，她最近似乎對琉璃鏡的動向更為關心。

“我沒有得到鏡子的下落。”

“小狐貍，你的性格我最了解，你是有事瞞著我吧？”南音輕輕一笑，拉我坐在身邊，我如坐針氈。

“沒有啊，就是什麽也沒找到。”我兀自嘴硬。

“你要知道，這裏我們才是最親的人。你的性子單純，哪裏比得了人類的狡黠，有些事跟我說，我還能分辯一二，千萬不要自作主張，誤人誤已啊。”南音苦口婆心，句句刺中我的要害，倒顯得她什麽都知道一樣。

“是蕭潛的身世，不能說出來。”我猶豫片刻，還是把那段往世和盤端出。

“原來他的母親是妖，我明白了，他找琉璃鏡就是為了查身世，琉璃鏡能見古今，那鏡子應該藏在某處，他的母親就是鏡子的最後擁有者。”南音分析得頭頭是道。

這時一個宮女走進來，手中端著銀托盤，上面放著一個銀盒子，蓋著紅布。

“高公公讓送來的，小娘子的藥到了。”宮女說著把盒子捧到南音的面前。南音喜不自禁，伸手接過盒子。

她按下盒子上的鎖片，啪噠一聲，盒蓋應聲開了，三枚黑色的藥丸出現在其中。高公公沒有食言，不止弄來藥，還是三份。南音笑著拈起一枚藥丸，我忙湊過去，沒等我碰到，她把藥丸向盒子裏一扔，用力關上盒子，臉上攸然變色。

“給我看看嘛。”我嘟起嘴。

南音滿面驚恐，仿佛看到了很可怕的事，她怔怔看著前方，好一會兒才醒過味來，突然對著我怒吼道：“出去！快出去！”

我大吃一驚，當初南音說得好，拿到藥我們三人一起飛升，難得高公公給的藥也是三份，我又不搶她的，她緊張什麽？可是被她這樣訓斥我還是不喜，扭頭就向院子裏走去，我去找高公公，我不信，我撒個嬌他會不應我，他能弄來三份，就能弄到第四份。

“你出宮吧，我會讓人送你出去的，走得遠遠的，再也不要回來！”這是南音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。我曾以為世上對我最好的人，呵呵。我還是有自尊的，高公公的路是南音鋪的，她不想我去走，我就不走。

從宮中出來，我無處可去。

漫無目地的在皇城的街上轉了半天，我才下決心回蕭潛的住處看一眼，離開這麽久，說不想念是假的。一但下了決心，我就真的心急起來，出了城門馬上變成狐形，一路狂奔。路是再熟悉沒有的，只是我離開了兩月，山上已是晚秋，更加蕭瑟，落葉瑟瑟，草莖松脆。我的腳步哢嚓哢嚓，驚起一片夜宿的禽獸。

到蕭潛的院外時，已經是深夜，今天沒有月，只有滿天的星。我深吸一口氣，把手放在籬笆門上。

他的屋裏有燈光，窗子上隱隱還有人影晃動。是兩個人。難道有根在？

我沒敢直接開門，小心地走到窗外，點破窗紙。

如果這時有個雷劈了我，也不會如果驚訝，屋裏的人不是有根，是紅蓮。

我有些茫然地回過頭去看門口，並沒有馬車，難道說紅蓮一直住在這裏，都不離開了？我的心像被揪歸了一般擰著疼，眼淚已經忍不住，直洩千裏。

聽不清他們說什麽，紅蓮是背對著我的，我只能看到蕭潛的臉。他淺淺淡淡的笑著，很舒服愜意的樣子。是的，高公公說過，妖的最高境界就是讓跟她在一起的人舒服，只是我修為不夠，我做不到。所以我得不到蕭潛，紅蓮一定也是什麽妖，她把蕭潛的心勾走了。

我已經沒有再進去的必要，可是為什麽還不死心。我鼓起勇氣走到門口，握著門把手的手在抖。

“跟我走吧。”有根出現的恰到好處，我這才知道，原來他也在，只是他不是客人，他跟我一樣是過客，只能偷著在黑暗中飲泣。

我坐在有根的背後，抱著他的腰，一路哭濕了他後背的衣服。

我還是第一次進有根的房間，有對比才知道，蕭潛的房間已經很奢華了。有根的屋子裏簡單得只有一榻一桌一椅。為了讓我們兩個對坐飲酒，他現搬進來一個樹樁。

菜是簡單的菜，沒有山雞，酒是烈性的酒，正合我意，我要一醉方休。

“我是跟蕭潛同時認識紅蓮的。今年的元宵節，我們一起去燈會，猜燈謎。”有根喝多了，話更多起來。

“其實是我先看到紅蓮的，當時心裏就亂得不行。她文縐縐的，我應付不了，只好找蕭潛過來。那呆子開始還一直推托，當是什麽庸脂俗粉，等到他們四目相對，我就知道，我錯了，呵呵，我錯了。”有根一仰脖，灌下一大杯。

紅蓮是個奇女子，她沒費一兵一卒就把兩個男人迷得不知所已。我只有佩服的份兒了。

“你不要打擾他們了，我已經想明白，我喜歡她，不過就是想讓她過得舒心，她想要蕭潛，就給她，對不對？我算什麽？你又算什麽？你只是一只小狐貍，你能給蕭潛什麽？”有根的話很刺心，可也實在，對呀，我為什麽不能為蕭潛做點犧牲，果真我還是太自私了。

我和有根推杯換盞，一醉方休。

等我頂著撕裂般疼痛的頭醒來時，已經不在有根的光板床上了。

“我知道你做不到，所以幫幫你，這對你也是好出路，認命吧，別怪我。”這是我記憶殘存時有根扔給我的話。我瞇著眼睛四下打量，屋子裏紅紅恍恍，脂粉氣沖鼻，這是青樓，而且是一家低級的，沒有品味的青樓。

有根你夠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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